广州的清明时节

清明的次天，驱车到广州寻访两条古村，黄埔和小洲。行前没有做任何功课，有意不带期许，只是信马由缰。这几天雨下得紧，昨夜今早还倾盆如注，幸好看古村古镇，烟雨之中并不会减分。况且雨水洗净了天空，呼吸还难得清新，不过，垃圾、污流随之也夹带而出，满目于街头、河道，这让新晋的“全国文明城市”顾此失彼。
  黄埔村比我想象中要好，规模很大，而且正在整修之中，如果慢慢细看可以盘桓一整天，有长长的石板路，有高高的镬耳墙，祠堂、庙宇、老宅不绝地错落于村中，最喜是处处有花圃，桂花和白婵散发着阵阵的清香，那些花粒、花瓣，垂挂着雨滴，有点凋残，却更教人怜爱。
  村中的公园收拾得很精致，虽然只是片小小的地儿，但老树婆娑，浮萍碧绿。旁边有座陈列馆，门楼借用于旧底的梁氏祠堂，里面的展览则介绍着这个村子的前世今生，质素份属一流。馆里没有看到工作人员，但门廊外却放了一地雨伞，都是游人自觉留在外面，以免弄湿了里屋，这让人感动。
  黄埔的街巷也有着现今城中村的一切特征，拥挤、凌乱，当然反过来也可以说是极具生活气息，池塘河涌的污浊和恶臭，并不妨碍以广府地道美食为招揽的小吃招牌竖得满满，姜撞奶、钵仔糕、艇仔粥、牛筋丸、鱼皮饺……，地摊上摆卖着新鲜的水果，有番石榴、甜杨桃和木瓜，老实说，我还是挺喜欢这角叫做“海傍东约”的地方。
  我以为这个富于浪漫的名字是新近的杰作，却错了，“海傍东约”的石匾署着清季的年款，它印记了黄埔的历史。再往外走，是一条狭长的石基，引向一个小小的渡口，你会惊讶于忽然来到了乡野，但见河道、沙洲、渔艇、基围和果林。就是这个“渡口”，它曾经风云际会，商船云集，桅帆相接，见证了17至19世纪广州海外贸易最辉煌的年代，从瑞典的“哥德堡”、 美利坚的“中国皇后”到俄国的“希望”，上下五千多艘外国商船曾驻泊此地。
  沧海桑田，海岸东移，繁华的名港终究退隐于郊野，洗尽铅华。而渊源于此的今黄埔港、黄埔区、黄埔军校等，则衍续着传奇，生生不息。在反倒冷落了的古港遗址上，人们修建了“粤海第一关纪念馆”，以期唤起对往昔岁月的回忆。然而，“黄埔”还不是这个村子的本来名字，它最初是叫“凤浦”，后来外国人发音不准，老说成“黄埔”，久而久之便真成了“黄埔”，但到了今天，人们提起“黄埔”，又几人能首先想到这条村子？世间变幻，便是如此。